["初更,天降大雪,纷纷扬扬,煞是壮观,不消片刻掩盖了雪地上的脚印、车辙印和猫狗的爪印,仿佛它们从未出现过。
堂溪曳和楚斯年酒饱饭足,漫步在漫天雪夜之中,丝毫不觉得寒冷。两人在街南的窄道上分手道别。
堂溪曳没走两步,忽觉背后袭来一股凌厉霸道的劲风,她心中骇然,但身形却如一条泥鳅,与疾风擦肩而过。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堂溪曳正思量着来者身份时,又有一道迅猛的气势自道路一侧的树上射出。
突然,树下出现一位蓬头垢面的疯癫老太太,她身上裹着破旧的藏青色棉袄,棉袄的前胸位置补了一块沾了油渍的暗红色碎花布。此时,老太太眯着眼睛凝视黑夜中的三个身影。
“你们怎么欺负我孙女啊？”老太太苍老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宠溺之意。
堂溪曳担心伤及无辜,极力将黑暗中的袭击者往另一个方向引,但他们似乎早已猜透了堂溪曳的心思,竟朝老太太甩出一柄飞刀。
“小心！”堂溪曳的声音因着急而显得尖锐,就像一辆疾驰中仓促停下的车辙划过光滑路面发出的破空声。
三丈之外,一柄飞刀,一位白发老太,无论从何种层面考虑,这片雪地注定会留下血迹,但血迹却不是老太的,而是发射暗器的带着斗笠的人。他们就是在酒楼袭击楚斯年的人。
老太太惊吓过度,瘫痪在地,嘴里低语着:“求你们别杀小容。”
“堂溪小姐,这里交给我们,你带老太太先离开。”大师兄如鹰般掠过雪地,持刀劈向剩下的斗笠人。
“斯年呢？”堂溪曳急切地问。
大师兄一边应付斗笠人疯狂的攻击,一边说:“有人支援她,姑娘莫担心,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避一下。”
失去同伴的斗笠人忽然变得异常迅猛,每一招都带着凌厉的杀气,似要将大师兄置于死地。堂溪曳知道多停留半刻,对大师兄愈不利,于是匆忙扶起老太太就往有光亮的地方走去。
堂溪曳很快走回与楚斯年分手的交叉路口。道路的另一端传来刀剑碰撞声和怒喝声。
“小容,跟奶奶回家！”老太太抓紧堂溪曳的手,慈爱的目光深深打动了堂溪曳。
堂溪曳将老太太送到她晚上吃饭的酒楼,她塞给店老板一把碎银子,嘱咐他将老太太送回家。
“小容,你去哪啊？”
“小容,小容别丢下奶奶一个人啊……”
身后的叫声和哭泣声渐渐远去,堂溪曳感到莫名地空虚和伤感。老太太应该将自己错当成了她的亲人了吧,可惜自己并不是她的亲人。
夜很黑,路很暗,连积雪也照不亮这一条偏僻幽暗的道路。这样的路往往是发生劫财劫色劫命的集发地。
前方影影绰绰,刀剑铛铛相击。其间间杂着楚斯年的怒吼声。
地上躺着两个戴斗笠的人,鲜血染红了大地。堂溪曳掀开斗笠,露出斗笠下的脸,那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若不是凸出的喉结,根本看不出辨别男女。
“赶紧走,这是我家的事,与你无关！”身处四人围攻中的楚崧义朝着堂溪曳喝了一声。堂溪曳还没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听到脚步声了。
酣战中的楚斯年也注意到堂溪曳的到来,她神色一慌,焦急地说:“小曳,你快走！”
楚斯年走神的片刻,被敌人钻了空子。敌人接连使出七八招毙命的招式,楚斯年渐落下风,大有失败之势。
堂溪曳弯腰从尸体手中扯出锋利的弯刀,凌空飞到楚斯年的身边,一招击退正准备偷袭楚斯年的人。
“这里很危险,你别凑热闹了！”楚斯年忐忑不安。
“哈哈,你都不怕,我怕什么！”堂溪曳已经与一个斗笠人交上手了。
敌人一个个倒下了,黑暗中再次涌现一批新的敌人,同样的手持大刀的斗笠人。堂溪曳、楚斯年和楚崧义背对背,他们已经精疲力竭。
“杀光了这些人,我们结拜吧！”楚斯年放声大笑,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她的笑声震落了树上的积雪。
“好！”堂溪曳声音洪亮。
楚崧义也大笑起来:“一夜之间多了一个女儿,也是上天眷顾我楚崧义啊！哈哈……”
三个人的笑声吓懵了仅剩的六个斗笠人。
“又有人来了！”楚崧义警觉地望向远方,忽地惊道,“怎地是一个老太。”
堂溪曳大吃一惊,凝视渐行渐近的人影,赧然是自己刚才托付给酒楼老板的老太太,她怀里抱着一包东西,正颤巍巍地走来。
一柄小刀划破长空,直奔老太太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