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体
玄幻 武侠 都市 历史 科幻 游戏 女生 其他
首页

在师专读书的日子(1 / 2)

二十一岁那年,我离开教书的讲台,考入商洛师专中文系进修。那段日子,是我文学和青春骚动期,兴奋,激动,喜悦,迷茫,困惑,沧桑,犹如一个经历过无数风雨在成熟的男人。

从工作岗位到学校进修的人,我们比那些直接参加高考入学的学生,有不少优越处:一是有工资,花钱不愁;二是有一定社会阅历,为人处世多少有一套。可也少了些许青春的朝气和学习的灵气。就拿我来说,文学的底子很薄,看的书也少,从来没有写过像样的东西。每门课都觉得很吃力,在班上虽然年龄较小,可总是活跃不起来。整天抱着书瞎读,瞎想。中外文学名著,我过去没怎么读过,同学们说到于连,聊到涅可留多夫什么的,像听梦一样。我常常为自己的无知而羞愧,而不安。于是,暗暗下定决心,要用一年多时间学出个样来。

我除了听好每一节课,认真做好作业外,每天要读二万字的文章,写一篇近千字的日记。这个计划执行起来,做到了雷打不动。经常是同学们都去娱乐了,我独自一人在教室啃书本。常常是图书馆的工作人员撵着我最后一个离开那里。

有天晚上到了熄灯休息时间,我们二十多人的集体宿舍还像乌鸦窝里戳了一扁担,吵吵闹闹的,那些年龄大的,话题不是说床上的事,就是教我们这些童男们怎样追女人。所谓“恋爱十八法”,什么“死缠活粘法”、“先尝后买法”等等。我听着无聊,就打开手电筒在被窝里看书。邻床的一位同学发现后,一把扯开我的被子,嘲笑道:“这张熊,勤奋得想当作家,呸。没撒泡尿照照,看你有那样没?”他的侮辱烧旺了我的愤怒,我弹簧似的扑下床,裸体和他战斗,他一个飞脚踢在我的交裆里,我“嗷”的一声摔在床上,忍着剧痛又要反扑,被其他同学挡开了。后来,我俩却成了最好的朋友。

有一次,宿舍已经熄灯了,我在校园路灯下看书,过来两个高年级学生,走到我身边用很难听的话羞辱我。我气急败坏扑向他们,反倒挨了两脚,对方嘲笑着跑开了,我含着眼泪,只有把满腹的屈辱发泄在日记里。

我很委屈,我只为了学习,招谁惹谁了,他们为啥这样对我?久而久之,我认识到,自己有些做法不大合群,慢慢也学会了自我保护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年下来,我的散文《故乡河边那棵老柳树》在宝鸡师院校报上发表了,十几首歪诗也得到了老师的好评。系里要创办《太阳》诗报,我被推选为主编。从组稿到审稿到版面设计,以及刻蜡版油印,我和几个编辑同学,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忙得不亦乐乎。有时为改好一句诗,大家搜肠刮肚,绞尽脑汁,或是争得红脖子涨脸的。每当手捧散发着油墨香的诗歌报,心里的甜蜜胜过抱着自己可爱的儿子。校园里同学们争相传阅诗报的场景更让我们一帮编辑们欣喜若狂。

我写的第一首诗《人生》:“在父亲的沉默中/我站着/望着身后的黑影/在儿子的眼睛里/我站着/站成沉默的松/我是父亲的儿子/我是儿子的父亲/于是我们找到各自的轨道默默的生活着。”那时,我只有为人之子的体验,还没有为人父的感受,所以,那种感情多是虚拟的,不够真切。诗刊办了几期,我们面临毕业,就此停刊了。现在回想,那时写的只是一腔热情,离诗的境界还差一大截呢。

两年的艰辛学习,培养了我对文学的兴趣,我不敢奢望自己成为一名作家,至少可以把心里的话,用笔的方式“说”给别人听听。至今,业余时间多少还能写点东西,当要感谢师专那段日子和耳提面命的老师们。

年轻人春心萌动,渴望有女孩子的爱也是人之常情。我在感情方面比较愚钝,既不懂怎样爱女孩,也很少被女同学钟情,因为,自己文武两方面都无才能,在学校里无名程度和一棵小草没什么两样。

再说了,那时我们班四十多人,只有一个女同学,大家戏称“万绿丛中一点红”,且花落有主,已成了孩子的妈妈,也无缘去想她恋她了。

眼睛瞄向其他班级,我暗恋上了本系的一位女生。她大眼睛,高鼻梁,瓜子脸,个子不高,身材不胖也不瘦,和人说话时,那双眼睛总在笑。当然了,她从来没正眼看过我,更谈不上和我说话了。

我思恋她可到了发疯的地步,下课十分钟见不上她一眼,下节课我会什么也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她的影子。要是一天见不到她,我会整夜整夜睡不着。

每到吃饭排队,只要我在她前面,都会想方设法让着她的。有一次排队,一个女生撞了她一下,等那女的打饭出来,我故意碰了一下,然后,再向那女的赔不是。

一次,一个男生骑自行车带着她上街,那男生高昂着头,自豪得像电影《魂断蓝桥》中的将军,我悄悄地尾随着他,他一旦有不轨行为,我立马会冲上去的。等他回来把自行车放进车棚里,我偷偷地上前,拔了车子的气门芯。我为自己的举动兴奋得一夜没合眼。

春天的一个下午,我夹着一卷书,踏着嫩绿的野草,去后山油菜花地边看。我刚坐到地塄上,她蝴蝶般飞到我的侧面,稍一斜眼就能看到她美丽的倩影,我眼直了,人也呆了。听着她在朗诵徐志摩的《再别康桥》,“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那甜丝丝、软绵绵的声音,让我如痴如醉。直到月亮爬上西山顶,她不知啥时已经走开了,我还痴痴地站在那里等着她再次朗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