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我听你师父说过,清心诀能锻炼人的心性,修至高阶,可助人摒弃杂念,心无旁骛。这或多或少能抑制情.蛊的活性。”
他点点头。师父曾教过他清心诀,但他以前总觉得这功夫没什么用,应付般地练了一阵子就抛到一边了。看来,是时候捡起来了。
他道:“谨遵神医教诲。”
薛不二仍是同情地望着他,道:“我丑话说在前头,你得做好心里准备,很有可能,你此生都与情字无缘了。”
孟染一怔,而后笑得无奈。他盯着手中的青花瓷瓶,心道:与情字无缘又有什么关系,本就是一段无果之情。
拜谢了薛不二,孟染回到控鹤观里自己的处所。经过乔碧房间时,方一靠近,他便听到里头传来喋喋不休的咒骂,和一阵鼓捣什么东西声音。
他扭头望过去,发现房门没关,乔碧正在折腾两块木块。这两块木牌用一根红线牵着,中间系了个非常古怪的结。乔碧一只脚踩着一块,双手又拿着另一块,不断地做着拉拔的动作,好像是想将其扯断,动作甚是粗鲁。
折腾半天无果,乔碧累得气喘吁吁,他休息了一会儿,而后满屋子翻找,最后找出一把剪子,对着红线一通乱剪。那线也不知是什么材质,被这般蹂躏依然牢固如初。乔碧气得抛下剪子,将其拿至烛火上燃烧,仍然没能弄断。
乔碧泄气,脸上涌现烦躁之情,发泄般地将木牌扔在地上,那东西弹跳几下,而后往前滑行,最后停在了门边。
在孟染心中,乔碧本就是个难以捉摸,又不按牌理出牌的人。然而可眼下这行为,也过分古怪了些。他好奇地朝那东西望去。
这时候,乔碧发现了他的存在,一下面露恐慌,施力将木牌收回手中,藏入怀里,恶狠狠地盯着门外的不速之客:“你在这做什么？”
孟染不动声色:“路过而已。”
乔碧哼了一声,讽刺道:“这几日怎不见你缠着你师父？你不是她的跟屁狗么？”
换作平时,孟染定会反唇相讥,可现下,他却只是目露异色,沉声道:“师父喜欢清静,不需我时时跟着。”
乔碧又哼了一声,挥手关上了门,懒得再理他。
他继续朝自己房间走,一路脸色阴沉。方才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可他绝对没有看错,那两块木牌上,分别写着师父和那猫妖的名字！他虽不知这是什么把戏,可他直觉这东西非平常之物。
这认知让他心里很不好受,若是以前,他会认为这些感觉皆出自对师父的维护,和对那猫妖的成见,可现在,他就是想自欺欺人也不可能了。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对师父的感情很单纯。未遇见师父前,干娘就多次跟他提过浮游真人这个人,说她天赋异禀,手眼通天,若能拜入她门下,定当受益匪浅。只可惜她性情孤僻,且从不收弟子。他以为,这样德高望重的人,多少会有些不可一世。见到本人才知道,原来她是那般随和,一点架子也没有。
他以为她是不会收下自己的,殊不知,他只是舞了套剑,她就将他带在了身边,倾尽所能地教导。他曾问过师父,自己天分不算高,她也不欠铸剑山庄的人情,为何芸芸众生,她偏挑中了自己做徒弟？师父只是笑,说觉得他有眼缘,又勤奋诚恳,就收下了。
他却觉得不止如此。他常常臆想,师父应该是偏爱自己才收下他的吧,就像他第一眼见到师父便顿生好感一样。从拜入师门起,他就决心要跟随师父上天入地,不离不弃。过去他从不觉得这分执着的追随有什么不妥,直到情.蛊的噬心之痛告诉他并非如此。他对师父的敬仰以及依赖,早在不知不觉中变了质,变成一种他自己都不敢面对的非分之想。
可他知道这非分之想只能是自己自作多情,师父一生清心寡欲,虽然待人和善,但其实对谁都留有距离。她是要修仙的人,红尘俗世对她来说只是过眼烟云,男女之事更是不值一提。即便是身中缚仙咒,她也不觉得自己能和平常人一样,按部就班地过一生。
他是举着修仙的名号,才能跟在师父身边的,若是暴露了自己的私心,以师父的性子,定然容不下他,定然会割袍断义,将他逐出师门。他不想这样,不想离开师父。他什么都可以不求,只求能够隅于暗处,静静地看着她,护她周全。
想到这,心口一阵紧缩,疼痛排山倒海而来。他颤抖着从瓷瓶里倒出一颗药丸服下,顿觉痛楚消退了不少。
师父已为他牺牲了太多,现在,轮到他来保护师父了。他绝对不会让那猫妖伤师父一分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