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体
玄幻 武侠 都市 历史 科幻 游戏 女生 其他
首页

第二章 一位英国老华人的风骨(1 / 3)

英国首都伦敦。

这座雄居世界最大城市行列并以马克思和恩格斯在此领导国际工人运动而闻名遐迩,同样以其具有2000年的建城史并以在城市内分布着一百一十多米高的圣保罗大教堂、具有九百多年历史的伦敦塔以及拥有一百多个陈列室和收藏珍贵文物以及艺术品四百多万件的大英博物馆等享誉世界,同样还有以位于伦敦古老而秀丽的圣詹姆士公园西端、自1837年起为英国历代君主宫阙的白金汉宫为世人所倾慕,但又往往可望而不可及。可望而不可及就愈发令人心仪,觉得神圣无比。

1995年岁末那个令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社会各界的杰出代表人物兴奋而自豪的日子,来自以龙为图腾的国度而颠沛流离到这个以英语为国语的国家并成为其公民的陈素勇先生也深感荣光和不辱祖宗。因为他被作为英国“东北华侨联合会”(NECA)的创建人并以多年来为发展英中两国的友谊做出不同凡响的贡献而跻身于白金汉宫皇家花园,接受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的嘉奖。虽然这几年因安德鲁王子和约克公爵夫人以及年轻的查尔斯王子和戴安娜王妃的婚姻被作为“宫闱丑闻”连连“曝光”,而导致王室声名狼藉和岌岌可危,但是能到白金汉宫接受年近七旬的伊丽莎白女王二世陛下的嘉奖依然被视为一种殊荣。

具有典型骑士风度的皇家卫队守卫着气势壮观的白金汉宫大门。门厅内展示的炫耀君主地位的价值连城的古玩、绘画和家具,布局典雅的皇家花园,一个个绅士气派的“大腕”人物,兴奋欢愉间生发着庄严而肃穆的内在张力。

嘉奖仪式在欢快的乐曲中开始。

当头戴王冠颈佩金饰的伊丽莎白女王陛下以其华贵的雍容和端庄的气质步出时,不禁令被嘉奖者受宠若惊,欣喜之情使一个个脸盘酷似盛开的秋菊。

当主持者念到被嘉奖者的名字时,根据英国的礼仪,在女王面前要单膝跪地,双手举过头顶,顶礼膜拜般从女王手里接过荣誉勋章。那神态,虔诚中带有无限的崇敬。

可是当主持者读到陈素勇的名字时,只见这位年已八旬的老人躬身施礼,然后脸上溢满喜悦地直立着身躯,荣幸地接受了女王陛下授予的荣誉勋章。

陈素勇这个不符合英国“礼仪”的动作,立刻引起纯种的英国人的瞠目和窃窃私语。

然而,陈素勇虽然听到身后的非议声,但他依然我行我素,腰板挺得笔直,恰似一座高耸的山峰。

事后,有人诧异地询问陈素勇为什么不像其他人屈膝接受女王的嘉奖,他坦率地一笑:“当时我觉得我是一个中国人,所以就没有照搬英国人的礼仪。”

陈素勇这番坦吐胸臆的回答,不是郑重其事的表白,不是出语惊人的造作,也不是刻意的暗喻,颇似细雨落地悄无声,飘逸、自然,然而有心者听了却感到如惊涛拍岸,似大江东去,澎湃着阳刚,奔腾着来自久远的接力……

原名陈阿素的陈素勇,1917年2月出生在我国著名的“侨乡”广东汕头一个叫“蜈田”的村落。

陈素勇的父亲是个木匠。

这个居住着百户人家的蜈田村,绝大部分村民都是以种田为生,常年累月“面朝黄土背朝天”,仍然过着穷苦的日子。有一部分村民出外当苦力,砸碎骨头累断筋,也只能给一家老小挣点活命钱。

穷,是过去中国农民挣不脱的锁链。

苦,是过去千千万万劳动人民的炼狱。

陈素勇的父亲虽然是个手巧艺高的木匠,但也不能使一家人过个温饱的日子。比起大户人家,只能望其项背。所以,幼年时的陈素勇过生日,父母只能给他煮上两个鸡蛋,再涂上红颜色,说是红日高照,吉祥如意。

蜈田村依山傍海,山清水秀,景色宜人。乡亲们说,蜈田村风水好,将来一定出贵人。

可是,从陈素勇记事时,就没听老人们说过蜈田村哪朝哪代出过宰相和知府一类做大官的。

陈素勇除父母外,还有三个姐姐和一个妹妹。他是陈家的独生子,是陈家祖坟上烟火不断的独苗苗。

因此,父母娇惯,姐妹忍让,使陈素勇小时候很顽皮。

人说,顽皮的孩子胆子大,泼辣,敢干,有魄力。

这话并不无道理。

陈素勇读了两年私塾,然后就到一个英国人家中当见习侍生,负责整理房间和清洗餐具。从早晨六点到夜间十点忙得马不停蹄。繁重的劳动,微薄的薪水,陈素勇都不在乎,而使陈素勇在乎的是这个英国家庭的人呼唤他时使用“Boy”或“伙计”的蔑称。对此,他不满地说:“别小看人,我一定叫你们对我另眼看待!”于是,每天他都以麻利的动作和出色的效率证实自己并非是无能之辈。

不久,抗日战争爆发了。日本侵略者的飞机、炸弹和血腥的屠刀,引燃了血气方刚的陈素勇仇恨的怒火。这些狗日的日本鬼子,凡是人干的事儿他们都不干,凡是人不干的事儿他们都干了。他感到人要有志气,自己不能像日本人的一条狗那样摇尾乞怜地活着,他要到香港去。

父亲闻听眼一瞪:“你年纪这么小,到香港干啥去?”

“去谋生。”陈素勇回答得很干脆。

“谋生?你会干啥嘛!”

“不会就学,学了不就会了。”

“你一个人去,怎么叫我和你妈放心?”

“您不是老给我讲,男儿志在四方吗?”

父亲被陈素勇问得哑口无言了。

可是,陈素勇的母亲仍哭天抹泪,哀告地说:“我和你爸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要是去了香港,万一有个好歹,可叫我们后半辈子怎么活呀!”

陈素勇安慰母亲说:“妈,你放心,香港比咱们这地方安全,起码整日没有日本的飞机轰和炮弹炸,等咱们这地方太平了,我再回来。”

“就怕你一去就忘了家。”母亲见拗不过倔强的陈素勇,只好不再硬性阻拦。

父亲见陈素勇决心已定,无奈之间让他发誓:到香港一不能碰毒品,二不能偷窃,三不能干有辱祖宗的事情。

陈素勇立刻双膝跪在地上,照父亲说的对天盟誓。

就这样,陈素勇拜别父母,告别乡亲,孑然一身来到香港。

陈素勇初到香港的几个月,在餐馆当招待,在英国人家的厨房打下手。只要不在日本人的刺刀下活着,什么苦活累活他都不嫌弃。

所以,自由,是人生活的基本追求,也是人生的最高境界。

人生旅程中有许多机遇,但是能改变自己命运的是善于抓住机遇的人。

人曰:机遇经常有,就看你眼力够不够。

陈素勇的姐夫的哥哥魏海东是香港“佛兰”号货船上的领班。一天,他告诉陈素勇这艘轮船马上要去新加坡、马来西亚、印度和埃及,将历时两年多,恰巧有一个船员不愿意签这次航行的合同,问他肯不肯当船员。

陈素勇一听马上问道:“工钱多少?”

魏海东告诉他:“每月十英镑。”

“一天工作多少小时?”陈素勇又问。

“只要上了船,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船上。”

“船家还有什么条件?”

“你要同意去,必须签契约,规定必须干够两年才能离开船队。”

陈素勇一想,当船工每月能挣十英镑,比过去在餐馆当招待和在英国人家的厨房打下手挣得多多了。再说,自己年轻,多干点活计多吃点苦怕什么?常言说,没有苦中苦,哪有甜中甜?想到此,他告诉魏海东:“我去!”

“当船员不但累,还有很大风险,你可要想好了。”魏海东提醒他。

“想好了。人家别人不怕,我怕什么?”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魏海东夸奖地一拍陈素勇的肩膀,“记住,明天到船队去找我,立刻给你签订契约!”

“记住了。”陈素勇高兴地应道。他心里想,这下可好了,每月能挣十英镑,一年就是一百二十英镑。父亲一年比一年老了,要是把自己剩下的钱寄回家,父亲就可以不必再干木匠活了。

陈素勇当船工的这艘船绰号叫作“水上鸭”(船速不快),平均时速只有四至五海里,船上又装的是煤,所以每个船工的脸整日都像黑脸包公。

陈素勇幼年在家乡的海边玩耍,摸鱼捞虾,松软的沙滩,嬉戏的海浪,使他对海充满迷恋与向往。然而,乘“水上鸭”在浩瀚无垠的茫茫大海中颠簸,睁开眼就是水天相连的大海,看不到像家乡一样的村庄,看不到如香港一样的车水马龙,甚至有时一天连一艘过往的船只都看不到,所以生活单调寂寞而空乏。

这还不算,如果遇到恶劣天气,陈素勇在“水上鸭”上就更要遭罪了。先是满天的黑云像脱缰的野马一样狂奔,你冲我撞,刹那间遮住了阳光,使人觉得似掉进了万丈深渊,阴森凄冷。接着听到风的呼啸,如狼嚎,似虎吼,还像鬼叫似的发出“呜——呜——”的凄厉声,使人顿时浑身暴起一层鸡皮疙瘩。马上代之而来的是更大的恐怖,连天的大浪像倾倒的大山,又依稀间如巨大的雪崩,凶神恶煞地扑压过来。这时的“水上鸭”活像海浪中的一片树叶,忽儿被推搡到浪尖,忽儿又似被按到浪谷,上蹿下跳,使人的五脏六腑都搅作一团,大口大口地恶吐不止,还有随时被吞噬到大海里喂鲨鱼的可能。

陈素勇在海上航行了七个月,从香港到新加坡,从新加坡到马来西亚,从马来西亚到印度,从印度又抵达南非的德班。

德班是个美丽的海港。气派的船坞、旖旎的风光和温暖的气候构成一幅迷人的画图。

但是,美丽的外表带给人的感觉未必都是美好的,有时反而令人生厌。

陈素勇发现,德班美倒是美,但是种族歧视也十分严重,不仅被雇佣的非白种人只许干粗活,不允许非白种人与白种人走同一条人行道,而且居然连白种人进的酒吧非白种人都不许进。

“他妈的,这里是什么世道!”

一个血性男人,往往不怕吃苦,不怕受累,甚至不怕上断头台,最受不了的是人格受辱和尊严被嘲弄。

“这些白种人不是骑在有色人种头上拉屎吗?”一个年轻的船员不禁气愤地怒吼。

“白种人有什么了不起?他们照样不是长了一个鼻子两只眼,要说特殊就是身上多了股子猫臊味儿!”一个血气方刚的魁梧船工可着脖子冲着不远处的白人喊。

“我看光喊叫没用,不如咱们是骡子是马拉出去遛遛。”陈素勇想出了个主意。

“你说,咱们怎么个遛法?”渐渐围上来的年轻船工足有二十多个,齐声问陈素勇。

陈素勇一抬下巴颏儿:“看见了吧,前面那个白人开的酒吧,我们去喝上几杯?”

“对,去喝他几杯!”二十多个年轻船工来了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雄赳赳气昂昂地闯进了酒吧。

酒吧里的女侍生一见拥进这么多黑头发黄皮肤的小伙子,像发现不速之客一样一面惊骇地喊酒吧里的男人,一面尖叫着“NO”、“NO”地向陈素勇他们连连摆手,意思是这里不是你们来的地方。

“大伙坐下。哎,你给我们每人上两瓶啤酒!”陈素勇命令那个酒吧女侍生。

“NO!”那个酒吧女侍生按着砰砰跳的胸口吓得直往后躲。

这时,从酒吧里间屋冲出几个剽悍的白人男子,横眉立目地叫陈素勇他们马上离开。并且扬言,要是他们不马上离开,他们就给警察局报警。

“你们说,你们开酒吧不是叫人喝酒的吗?难道说我们这些人不是人?我告诉你们,今天我们除非不来,既然来了不喝个痛快就不走!”陈素勇一脸正气。

“对,咱们不喝足了不走!”二十多个年轻船工一齐大喊,喊声如雷,气冲霄汉。

就这样,一方叫他们走,一方坚决坐下要喝酒,两者相持不下。

几个回合后,陈素勇他们被激怒的情绪似惊涛裂岸,如狂飙卷尘。乒乒乓乓一阵响,有的摔酒杯,有的砸玻璃,刹那间把这个酒吧砸了个稀烂。

几个白人见陈素勇他们人多势众,一个个又怒火中烧,吓得急忙报了警。

无疑,陈素勇他们全部被送到了警察局。

不过,这时正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一来经过陈素勇他们据理力争,二来加之局势所迫,警察局不仅释放了他们,还赔偿了他们的损失。

这次在南非德班发生的“酒吧”事件,充分体现了陈素勇的民族气节和人格尊严。同时,也证明了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斗争。压迫越甚,斗争越烈。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不久,幸运之神降临到陈素勇头上。

那是陈素勇在“水上鸭”轮船上干满两年后,在要不要给船家续签合同的抉择上,陈素勇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不续签了!”

船家出乎意料地问:“怎么回事儿?”

陈素勇不遮不掩地回答:“我讨厌南非这些国家。”

“为什么?”

“因为这里的白种人太高傲,有色人种太没地位。”

“你又不与白种人整天打交道,看见不公平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得了。”

“我还是决定回香港。”陈素勇想,我回香港就可以回家看看年迈的父母和姐姐妹妹以及乡亲。

“国内现在仍在打仗,你回去怎么办?”

“老板,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自有办法养活自己。”

轮船老板见陈素勇去意已决,也不便再挽留他。

恰在这时,与陈素勇过去同在“水上鸭”轮船当过船员的两个朋友给英国的一艘名叫“帝国友谊”号轮船签了约,在船上担任一厨与二厨。由于他们英语水平差,又知道陈素勇会讲英国话,干活不惜力,还有正义感,所以动员他与他们一起到“帝国友谊”号上来。

“我去了干什么?”陈素勇知道英国的船只先进,设备好,种族歧视小,从内心里很乐意去。

“当三厨行不行?”

“这么说,我一切就得听你们的?”

“不,不不,有事我们三个人商量着来。”

“这倒差不多。”

“那你明天就到船上来,给船老板签个约。”

“行。”

翌日,陈素勇来到“帝国友谊”号上一看,果然这艘轮船很漂亮,马力又大,每小时可以航行二十七海里,是“水上鸭”的六七倍。船上一共有六十九名船员,如果加上自己就是七十名,除他们三个人外,全部是英国人。

“帝国友谊”号的船长是个又高又壮的男子,看上去年龄五十多岁,头上已经谢顶,满脸的络腮胡子,上嘴唇留着修剪得很有风度的绅士胡须,见了陈素勇并没有像南非的白种人那样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反而显得很亲切。

“小伙子,多大年龄了?”船长用英语问。

“二十六岁。”陈素勇用英语答。

“到船上工作几年啦?”

“两年。”

“工作习惯吗?”

“还可以。”

“身体有病没病?”

“没有。”

船长见陈素勇很诚实,回答问题时英语又讲得很流畅,便当即与他签订了担任三厨的合同。

陈素勇自到了“帝国友谊”号轮船上后,不知是这些英国人种族等级观念不强,还是他们三个人对轮船上的英国人不卑不亢,陈素勇原来在南非看到的种族歧视在他在“帝国友谊”号工作期间果然没有发生过。

陈素勇前后随同“帝国友谊”号轮船从德班驶向开普敦,然后从开普敦加入开往巴西的船队。

“巴西是个什么样子呢?那里有没有像南非那样存在着令人难以容忍的种族歧视呢?”陈素勇在驶往巴西的航线上脑子里总浮现出这样的问号,但是怎么告诫自己不想都挥之不去。可见,陈素勇对种族与种族之间的歧视和不平等是多么的耿耿于怀和疾恶如仇。

可是,陈素勇到了巴西上岸一看,顿时眉笑颜开,心花怒放。不论是熙熙攘攘的街道,还是人头攒动的剧场,以及诱人的奇珍异宝琳琅满目的商场以及开怀畅饮的酒吧,白种人,黑种人,黄种人,都平等而和谐地进进出出,谈笑风生,尽情享受人生的快乐。看来,世界上大多数国家不像南非的白种人那样势利,把有色人种不当人。其实,不管你的肤色是白的还是黑的,抑或是黄的还是棕色的,都长着一个脑袋两条腿,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也都是世界上万物的精灵。你南非的白种人不就是比黑种人有钱吗?可你们忘记了一个不容否认的事实,你们腰包里的钱,大多是以强凌弱得来的,或者沾满了黑种人的血汗。等着瞧吧,总有那么一天,不论是黑种人还是黄种人,定会也变得有钱,也会将腰杆挺直的!

或许是陈素勇在“帝国友谊”号上对英国人“印象良好”吧,他决定结束自己的“飘浮”生涯,以勤奋加节省,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成功的未来。

于是,他选择了英国的利物浦。

利物浦在大不列颠岛的西岸,濒临爱尔兰海,为英国第二大商港和重要工业中心。船坞栉比,工厂林立,纺织、机器、食品、汽车等工业颇为发达。

然而,陈素勇在利物浦却举目无亲。

然而,陈素勇此时腰包里却只有六十五个英镑。

以上两个“然而”,说明陈素勇既无亲投奔又没有安身立命的本钱。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敢辞掉船员工作,几乎一无所有地要在利物浦闯世界,可见他是多么的敢作敢为,具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无畏精神呀!

“沧海可填山可移,男儿志气当如斯。”这是陈素勇当时浮现在心头的一句古箴。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这是陈素勇当时以前人的教导激励自己的一种动力。

“我的第一步就是先找份工作,只要能口,先站住脚再说!”陈素勇这样说。

于是,陈素勇将要在陌生的利物浦迈出决定他在异国他乡搏击的第一步。

陈素勇到了利物浦,心里就有个“小九九”,即他为自己盘算道:“我在利物浦无亲无故,又是初来乍道,要是万一工作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怎么办?所以我要自己给自己留点后路。把腰包里的六十五个英镑,拿出其中的五十英镑存在银行里,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它。只给自己留下十五英镑,逼自己节省着花,也逼着自己赶紧去找工作挣钱。”

陈素勇果然这么做了。

陈素勇果然整日东奔西颠地给自己找工作了。

陈素勇离开家乡前就听说,世界上凡是有人群的地方几乎都有中国人。

陈素勇到了香港又听说,欧洲的英国和法国,中国人最多。

所以,陈素勇一到利物浦,见到长得模样像中国人的就主动给人家搭话。

你甭说,这一招还真灵验。第二天,陈素勇就遇到一位同乡李医生。李医生听陈素勇介绍了自己的情况后,马上帮助他受雇于“蓝烟囱”船运公司,同时又给担任《中国新闻周刊》主编的徐教授当雇员。这样,陈素勇每周可以多挣到五英镑的酬金,除去生活费,一周就有三四个英镑的节余。

尽管陈素勇此时挣的钱虽然比当船工挣得多,但他生活依然很节俭。不该花的钱,一分都不花。他要把能节省的钱都节省下来,以备将来派上大用场。

还有,他在利物浦遇到不少中国人。尽管有的与陈素勇同是广东人,有的甚至与陈素勇同是汕头人,但因为不是一个村庄的,或者不沾亲带故,人家都把他当“外人”,说话办事都防着他。

对此,陈素勇完全理解。他过去听说过不少侨居国外的中国人被“中国老乡”欺骗的事儿。本来么,过去你与人家根本不认识,人家也根本不认识你,谁知道你过去是哪个庙里的“神”。当然,在国外的中国人是好人多,可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不三不四的人会大有人在。所以,要想让别人认为你可以信赖,可以做朋友,那你必须首先做出样子来,以实际行动取信于别人。

因而陈素勇只要有机会就帮助别人做事,而且常常是不要报酬。两年以后,这些中国人就亲昵地称他为“乡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