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和陆一笙一时无言。
方才隔着屏障看得见红拂的尸首。
那是一具面带微笑、失去血肉的枯体。
多年愧疚的释然，对情爱的满足令她笑的格外动人。可假的就是假的，令她生命衰败形容枯槁。可是或许她知道是假的，却装作真的呢？
最后，连她的身体也消失了。
……
秦淮的心绪久久不能平静，这是他在境野里目睹的第一出悲剧，也是真真切切地第一次面对死亡。他不禁扪心自问：红拂的选择错了吗？如果有那么一个人对自己无比重要，选择永远沉浸在回忆里陪伴对方又有什么错，不过是内心的选择罢了。
何故要承受这样的惩罚。秦淮内心感到难过，甚至是切切悲戚。当他面对红拂女的遭遇，兔死狐悲，不过如是。
“怎么，怕了？”陆一笙说。
“我早就跟你说过，能活着从境野里走出去的人不过一半。这可是你自己要来的。”
“你要是反悔了，我倒是还能送你一程，给你个痛快。”他笑得清雅又无情，一看就是跟刚刚的慕诚学的表情。现学现用，活灵活现。
秦淮问：“陆兄，方才那个男人是真实存在的吗？”
陆一笙语气恢复正常：“当然是假的。”这可是境野，一局又一局幻境的境野。
“不要忘了我们进入这里是为了什么。”他道，“红拂就会忘记了这一点，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幻境里可不是能放纵内心的地方。你最好记牢这一点。”陆一笙说。
秦淮点点头，他仍没有忘记红拂女离去时的笑容，于是又问：“陆兄，你说，红拂姑娘是故意这样做的吗？或许她早就发现了异常，只是自己不愿意清醒过来。”
陆一笙冷哼一声道：“我劝秦兄不要有这样的想法。”
“别再美化她的形象了。”
他接着说道：“困在过去，伤痛于过去，以至于自我伤害。那不是长情，是自我任性。”
秦淮无言。
他觉得陆一笙说的是对的。
……
咔嚓。
是屏障碎裂的声音。
眼前的一切又在发生改变，破碎的屏障星星点点，翠绿而晶莹，在空中缓缓朝一个方向汇聚漂浮，最终汇于半空，像是终于找到了落脚的地方，一股脑儿汇聚于一株老树的枝桠上。
一时间，老树的叶子熠熠生辉，新绿的色泽遍布半边天幕，像是新生的生命在展示身姿，又像是自然在对一切人类喜乐默默注视。
陆一声和秦淮又回到了之前那颗伐不倒的树下。
这一次，树下没有斧子。
“秦兄，坐。”陆一笙随性一撩袍脚，在树下随遇而安。
秦淮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等那松鼠是吧，好说。”说着他也学着陆一笙的样子，在草地上盘腿而坐。
两人干脆的坐在树下，等着松鼠的到来。
“簌簌”声响起，蓬着大尾巴的松鼠来了。这次它头戴帽子，脚蹬靴子，腰上别着腰带，身上还穿着小马甲。
它的身姿矮胖而圆滚，作一副人的打扮，说不出的可爱滑稽。
松鼠的声音哀怨又可怜，努力睁大一双绿豆眼睛，做出一副可怜楚楚的讨饭模样：“善人，有吃的吗。我好饿。”
它伸出两只爪子，在自己的皮毛上揉来揉去，做出饥肠辘辘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