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叶子郑重其事道。
“还玩啊？”梅无雨盯着支票说。
“借给你！”她举着那张支票，得意地笑着。
“我的妈呀！”他叫了一声。
那张支票戏弄似的在眼前晃动，他刚想发作，听见叶子说：“你要是不让借的话，我跟Hamburger过不去了。”她站起身，重新打开行李。
叶子不回纽约了，安营扎寨，准备跟Hamburger以及类似的物质过不去。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怎么叫她，都不肯出来吃东西。
第一天，梅无雨一点不着急，冰箱里有食物。她离冰箱只有十几步距离，饿的走不动路，爬也能爬到。
他在临睡前敲了她的房门。
叶子在屋内说：“我还能挺一天。你别管我了！”
第二天，梅无雨从学校回到公寓，进门第一件事，打开冰箱，里面的食物一样不少。他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去敲房门。
里面没反应。
“叶子。”他真急了，狂拍门，“叶子。”
门开了。
叶子脸色苍白倚在门边的墙上：“无雨哥，你才回来啊？我都快饿扁了。”
“你没事吧？”他小心地扶住她，怀疑她已经饿得精神恍惚，“冰箱里不是有吃的吗？我给你拿去。”
“别去！无雨哥。”她有气无力说，“我听说，人一个星期不吃东西死不了，是不是真的？我这才两天呢，真有点难受。明天再撑一天的话，可能就是精神萎靡，神情沮丧，看到你都不认识了。”
“那就别撑了，出来吃东西。要不，我帮你拿进来？”
趁他离开去拿食物，叶子关上房门。“我再试一天。”关上门前，她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到了后半夜，梅无雨投降了。虽然不举白旗，但是投降仪式是按战败国的待遇进行。
“你答应了？”叶子郑重的问。
“就按你的意思吧。”除了不被要求鞠躬致歉，梅无雨的检讨还是深刻的，孺子可教。
他写好借条交给她，神情严肃的像在递交签完字的受降书。
“吻我！”当战胜的一方是女性时，这种附带条款可以成为城下之盟的条约内容之一。
他上前吻了吻她。
“注意你的态度。”
别小看态度问题。态度很重要，在国内，态度好，检讨可以写短一点，罚款可以少缴一点；在美国，此时此刻，态度好，意味受降仪式可以早点结束。
当他们忘情亲吻时，北美的夜空和平地守望着春暖花开的日子。
为了这张支票，梅无雨主动提出送叶子回纽约。
这几年他很少回国，在假期里，游历了美国十多个洲，搭乘陆上交通为主，省钱，还可以欣赏沿途风景。
以前他送过一次叶子回纽约。
那一次，从波士顿回纽约的长途大巴车上，叶子在四个小时的车程睡了好几觉。天知道她是真困还是假睡！
一对黑人中年男女全程目睹她“犯困”过程。
她先是趴在他肩头，后来趴肩搂腰整个人贴上来，再后来，肩头也不要了，直接钻入他怀里。
梅无雨试图让她坐直了。她撅嘴说：“你绅士一点行吗？别人看着你呢。”她忘记了别人参观的是她。按她的意思，大凡绅士的人，应该敞开胸怀给她当床垫。梅无雨想着争辩几句，绅士旁边应该坐个淑女吧，有东倒西歪的淑女吗？低头一看，她睁着迷乱的眼睛仰视他，什么都不想说了，算了吧，就这样保持原状，说不定这个已经很淑女了。
类似车厢之类的狭窄环境不存在诸如一米线的安全距离。距离产生美感，没有距离，就产生欲望。据说，飞行中的男女特想在狭窄机舱里Make Love。
叶涛声，叶子的父亲，外交部派驻纽约总领馆的外交官。叶子母亲岑静跟随丈夫在驻在国。夫妻俩就这么一个女儿。
那一次梅无雨把叶子送到她父亲那儿，独自一人逛纽约城。其实那次的旅行他还有一项任务，推销给人穿的丝绸睡衣给狗穿的背心。很快他发现，来错了地方。纽约人真是美国人中的美国人，温文尔雅的充满自信，地地道道的不会谦虚。他整整跑了一天，从街头的五元十元店，到中国城的小商小贩，一无所获。
这一天，他听到最多的是，不断有人殷勤地说“Hello”，当他拿出随身带来的样品没等开口，那人友善的“Sorry”送了过来。瞧人家纽约人，多懂得时间的宝贵。
在34街，梅无雨被浪费了时间，消费了热情。
他完完整整向一个韩裔店主介绍完商品，得到了“Please again”的回报，不知道是他说不清楚呢？还是韩裔店主听不懂英语？也许韩国佬压根不打算买他的东西，要买也买韩国货。韩国人容易心潮澎湃，动不动切自己手指头表达保家卫国的决心。
他心里来气，真想把中国人的“国骂”砸在韩国店主脸上，最后砸出去的却是跟纽约人一样的“Sorry”。
那次在回波士顿的大巴上，他心情不是太好，也不算太坏。上一个春季假期，他带着睡衣和背心的样品去旧金山商务旅行。从都板街逛到加利福尼亚街，那时他的心情真是差到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