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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2 / 3)

他声音一贯从容也低平,不会像此时这样被揉过似的扁扁细细。

老头儿说:“能!能给你弄成好人样子,比这糟烂的多呢,眼珠子挤漏了的都有。”他神神秘秘地笑,“他们工具多,用那个绵给你填上,再弄那个油彩一涂,看不太出来。”

侯爱森掀皮帘从冷库出来,不觉得进到了暖的地方。他急着摸烟,发觉没带,突然就有点儿心慌。柳亚东枯坐在塑料凳上,头抵着墙壁,小空间胀满惨白的冷光。他扭脸看侯爱森正在身上摸索,就主动把裤兜里的阿诗玛给他。人不痛快时必须得抽孬烟,火烧火燎地熏到肺,呛得咳红了眼是最应景的,剧里一贯这么蹈虚地演。

“救了命了。”侯爱森接过,咬上一根,“凌仔呢?”

“厕所里洗脸。”柳亚东朝南指。

“还是胆儿小。”

柳亚东拿火机给他,心说:跟胆儿小有什么关系,他那又不是吓的。

柳亚东说不清心里的滋味,今天他十八。他半身浸进成年人规则的世界,一脚还踩着他朴素的正义,他悬悬欲坠,在茫然里困惑清醒困惑清醒,以至于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能否难过。

侯爱森抖巍巍地抽完了一根,不间断地又续上一根,柳亚东低头看他涤纶裤子上一大团散落的烟灰。有时候见这人不自在,不如和老贾臭葱处得近,是因为他最在模仿邵锦泉,有作势装腔之嫌,鲜少脏字喷溅不体面。这会儿呢?什么感受?痛不痛苦?恐怖恐惧?柳亚东歹毒地希望他两样都占,最好能瑟瑟发抖着哭泣起来,这比较符合自己的预设。

“你看了他那样子怕吗?”侯爱森眼镜一摘,眼里有浓霭,布着点儿血丝。

柳亚东用手抵了抵咽喉,摇头说:“就是有点儿恶心,看了。”眉皱了起来,残缺的涂文就在眼前飘来忽去,人思考都有个过程,直觉最先,生理反应紧跟其后。

侯爱森又问:“那他最近有没跟你说过,谁盯上他了?”

“没有。”柳亚东垂头,搔搔眉心,“他也不会跟我说的。”

“也是。他是个喜欢逞能的死不承认。”侯爱森起身,去墙拐角碾灭烟屁股,“你去厕所看凌仔弄好了没,待着也是白待,趁雨停了先回去睡觉吧。我还得回砂砾。”

指尖锐痛,柳亚东才发觉手皮被自己撕豁了口,血珠抹掉一粒又凝一粒。

侯爱森笑:“你这是看我呢,还是在瞪我呢?”

“没有。”柳亚东把指头含进嘴里,“佩服你,佩服你挺冷静的。”胆儿再大点,差点说佩服你挺他妈冷血的。

“就是不冷静我也不会当你面。”侯爱森戴了根灰格羊绒的围巾,脖子上一拢文得像上海滩的文强,“你要盼着想看苦情戏,你等明天你就能看了,他老婆不知道多爱他。”

柳亚东鄙夷地轻声笑。

“你想哭可以,你小。”⊿思⊿兔⊿網⊿

柳亚东一点儿不想承认他难受,噎着说:“我不想。”指不定死有余辜。

“难受应该的,旧强走了,”侯爱森耸肩,又把皮手套戴上,“你就会发觉身边没谁是善人了。”

地面倏然崩陷出一口幽幽的井,柳亚东“咕咚”就掉了进去。

夜是个笊篱,轻轻笼着素水的巫山云雨和生死别离,笊篱破晓时抽走,县城诸事布公。瞒能瞒几时?老贾一个吞咽把实情说了,许青青在金鼎直挺挺地就晕了,臭葱小卢几个“哎哎哎”地围上去,手忙脚乱地把人抬进茶室掐人中喂水。老唐让小卢带人去茶室撤桌,说暂停业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