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了敌人的兵力调动，王震林要李方和王劲夫下城调动炮兵，准备轰击鬼子的步兵。李方把眼一瞪：“你是团长，指挥部队是你的事，你下去，我一个人在这儿够了。”王震林急了，吼道：“这儿马上要遭到炮击，防炮我比你有经验，快下去别耽误事儿，参谋长你负责指挥预备队，准备反击突进来的敌人。”王劲夫领命而去，李方涨红了那张白净的脸寸步不让：“部队没有我可以，没有你不行，你快下去，敌人马上就要进攻了。”王震林见说不动他气得暴跳如雷：“胡说，部队没有你也不行。每次都是你顶在前面，这次轮到我了，你不下去是不是？好！要死死在一块儿，部队没人指挥完不成任务你负全责。”李方扭头一看，鬼子前锋已逼近到一千米之内了，他真的急眼了，因一夜未睡而通红的大眼目露凶光，他脸色异常严肃一字一顿的说：“王震林同志，我是政治委员，有最后决定权。我代表党命令你去指挥部队反击敌人，请你注意党的纪律，警卫员把团长拉下去。”
王震林红着眼睛足足盯着李方看了十几秒钟，他要把这个人的样子刻在心里，也许一会儿就再也看不见了。李方扭头不看他，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四个警卫员上来拉着团长就走，王震林并不反抗头也不回地冲下城去。这是他今年第九次失败了，每次敌情不严重，李方就让给他，一到要命的时候李方都顶在最危险的地方，有政委在阵地就能稳住。从红军诞生之日起政工人员冲锋在前退却在后就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主力红军的指导员、营政委、团政委、师政委是绝不会让自己的军事主官倒在自己前面的。而国民党的政工人员就不行，他们全是卖狗皮膏药的，打起仗来自己先跑，根本不管官兵的死活。
王震林和李方是一个村子出来的，参军时不到十六岁，李方比王震林小两个月，身体却比他壮。1933年1月，中央苏区第四次反围剿开始，他们兴国县一区二百名新兵经过一个月的紧张训练被补充进红一军团二师五团，接他们的排长正是郭云兴，兄弟俩从此开始了漫长的征程。他们从江西到陕北，从晋察冀到苏联，最后来到冀中平原。九年里千万里转战几番生死，同时从军的二百个弟兄只剩他们二人。虽然只读过五年私塾但通过在部队的刻苦学习，二人争取到了到苏联学习的机会，逐渐成为统兵卫国的军政主官。命运之神似乎始终眷顾着这一对红小鬼，在毛主席的指挥下，他们闯过了二万五千里长征，在苏联接受了系统的军事教育，杀败了一个又一个国内外敌人。他们平日亲如兄弟，战时更是生死之交，都立志要为劳苦大众打出一片太平盛世。崇高的信仰让他们把生留给兄弟，把死留给自己，二人的心志是如此一致，可王震林却从来没有赢过，他奔到西门的炮兵阵地前热泪已夺眶而出。还没等他擦一下泪水，九架敌机已嗡嗡飞来。“准备战斗。”各级指挥员都在下着同样的命令。王震林奔上西城城头，将马克沁重机枪的枪口指向越飞越近的敌机，全城的上百挺轻重机枪也一齐指向北方的天空。
九九式轰炸机开始俯冲，他们分作三组怪叫着一组跟着一组冲了下来。王震林的重机枪率先开火，这挺马克沁配有高射枪架，稳定性很好，子弹迎着敌人的带队长机的机头飞了上去。三团的射手经过王震林、李方的调教，提前量都算的很准，密集的机枪弹一下子罩住了打头的三架敌机。日军飞行员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敢用步兵武器与他迎面对抗，他们太狂了，俯冲到一千五百米了还没有投弹，上级给他们的任务是在南城城墙上开辟缺口，这些人想再飞低些一击而中。马克沁的射程超过两千米，三团有十二挺这种武器，狂风般的射速打得三架敌机身上全是窟窿，第一架带队长机的驾驶员猝不及防，风挡玻璃全被击碎，子弹命中他的头部其当场阵亡，飞机失去控制眼看就要坠毁，副驾驶拼命拉杆想把飞机拉起来。他们冲的太低了，已经不可能改出下坠轨迹。只听惊天动地的一连串爆炸，带队长机坠毁在民房之中，其携带的二十枚250磅高爆炸弹炸毁了一大片房子。另外两架敌机冲到距地面不到三百米的距离才把飞机拉起来，飞机俯冲带来的强风刮得王震林站立不稳，军帽被吹得掉到了城外。三团一举击毁一架击伤两架敌机，余下的六架九九式见势不妙赶快拉起来转了一圈，爬升至四千米左右实施水平轰炸，那两架受伤的敌机看来伤的不轻，它们拖着浓烟拼命转弯爬升向北飞去。九九式的蒙皮太薄，抵挡不住重机枪子弹，日本人资源匮乏到不惜牺牲飞行员生命的地步，王震林心里更看不起它了，相信要不了多久日本就会倒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