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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七章 夜袭 001(1 / 3)

麦收之后,洪涛就一门心思找日本人要粮食,根据地的粮食被鬼子抢去了不少,非夺回来不可。他把部队分成几十个小分队,散布于滹沱河两岸、石德线以北、滏阳河以西、无极县以东的广大地区,专门攻击日军的运粮队、粮库和运粮车皮。我军四处放火到处开花,搞得奥村半二少将忙的脚打后脑勺到处救火,暂时顾不上赵村了。这段时间,根据地的乡亲们忙于夏种,他们点玉米、种高粱,为青纱帐做准备,没有青纱帐的掩护,部队不好打仗。洪涛现在差不多成了光杆司令了,三个主力营都不在身边,赵村里只有一个步兵分队和一个炮兵分队。就这样他也不闲着,整天忙于训练民兵队伍,深县的民兵托武工队的福,装备的武器是全冀中根据地民兵里最好的,他们每个班有十支三八大盖,一挺歪把子,每个中队有一挺九二式重机枪,跟主力部队差不多了,战斗力提高的很快。

为了不让敌人报复群众,武工队现在开始打堵门战了,堵着敌人的家门口打,这一招汉奸最怕,吓得都不敢回家了。我军是速战速决速撤绝不贪大,打了就走,积小胜为大胜,杀的鬼子、汉奸肝儿颤。他们看不见、摸不着,在家挨打,出门被炸,心里恐惧到了极点,轻易不出来抢粮了。

千原武雄窝在县城里,终日坐困愁城不知如何是好。他这两个月倒霉急了,真是喝凉水都塞牙。两次攻打赵村,两次损兵折将,白怀仁死了,夜袭队完了,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张麟阁,还被人家当街打死了。他的深县地图上象征共产党堡垒村的红点儿是越来越多,他想把老百姓当人质,已经不可能了,堡垒村正在慢慢地包围县城,共产党一贯喜欢农村包围城市,眼前就是无法逃避的现实。八路军想什么时候进城就什么时候进城,也许地道早就挖到城里了,只是不知道洞口在哪里罢了。前天,粮库突然起火,几十万斤粮食变成了焦炭,奥村少将差点儿没活劈了他。对于面前这个局势,千原武雄无解,他整天借酒浇愁等着哪天八路军从地道里出来割他的脑袋。

这天中午,副官来报:“皇协新中华救国民军保定便衣支队司令高士宾少将驾到。”夜袭队司令来了,千原武雄精神一振,感觉好像救星到了。他急忙迎出门外,好家伙,来了四百多夜袭队和一个团的治安军。夜袭队还是那副打扮,一身黑衣,神情彪悍,装备一长一短两支枪,每人推着一辆日本脚踏车,站在街上七月的天都透出一股冷气。满街的老百姓都绕着他们走,离得越远越好,大家心里暗暗吃惊,怎么这么多夜袭队呀,是来对付武工队的吧。当先一人个头像黑铁塔一般,光头、细眼浓眉、鼻直口阔,脸刮得铁青,年纪有个三十二、三岁,说话声如洪钟:“千原君,听说你日子不好过,不才愿尽微薄之力,除去皇军心头大患。”千原武雄的个头在日本人中算是高的,跟此人一比顿时矮了半截,千原笑道:“老同学驾临,蓬荜生辉,我兄急人所难,有古人之风,小弟定当没齿不忘,今后之事一切都仰望兄台了。”高士宾一拱手:“客气,客气,为大日本帝国效力,高某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千原连忙道:“多谢多谢,今日小弟做东,与兄接风洗尘,请到队部奉茶。”说着,千原拉住高士宾的手信步走进他的中队部正厅,高士宾的人都由千原的副官招待。那一团的治安军就没人管了,只有团长白怀德跟着高士宾有茶喝,白怀德是白怀仁的二哥,他大哥白怀义在百团大战时被肖扬的部队打死了,现在三弟也死了,两个人的死都和第一旅有关,那洪涛恰恰又是第一旅第一团的团长,冤有头债有主,白怀德决心干掉洪涛,为哥哥和弟弟报仇,今天高士宾本来没打算带治安军,他看不起治安军的战斗力,可他和白怀德私交不错,人家要给兄弟报仇,也不好拦着,打仗当然是人越多越好,凭空多了一千多条枪何乐而不为呢,至于吃饭的问题你就得自己解决了,是找日本人要还是找老百姓抢,你自己看着办,就这样他们从高阳直奔深县来了。洪涛闹得太大,连齐燮元都知道了,白怀德就是不想报仇,齐燮元也要派他来,电报就在他口袋里,他现在已经移防深县了。进屋之后,大家分宾主落座,夜袭队的四个大队长都在,治安军仅白怀德一人,看的出来,治安军是后娘养的。高士宾和千原武雄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同班同学,感情很好,二人说话全是日语,不管其他人听得懂听不懂。千原武雄比高士宾大,这家伙对人情世故很精通,老着脸皮称自己小弟,高士宾居然不以为意,这种情况在中国是司空见惯的,老子是少将阶级,你才是个少佐,差着两级哪,你不当小弟你还想当大哥啊。千原武雄官运不佳,高士宾都混到少将了,他还是一个少佐,三年没挪窝,都是被赵兰芝害的,一个女人都打不过,还想升官,在日本军队里门儿都没有,摆资格根本没用。战争年代大家靠战功封妻荫子,升官很快,三年不得提升的例子很少见,千原武雄面对高士宾不免有些尴尬,幸好高士宾今天穿了一身杭纺绸的黑色单衣,没穿军服也没有阶级标志,千原感觉还算过得去,天气这么热,穿军服干什么,显摆呀。

1940年初,高士宾就把白怀仁介绍给千原武雄了,夜袭队着实给抗日政府制造了不少麻烦。可是武工队来了,特战队对特战队,夜袭队输了,深、武、饶、安四县成了华北治安的重灾区。石家庄特务机关长石田丰藏大佐接到千原武雄的告急信后焦虑不安,深县的八路军武工队不好对付啊,那是共军精锐之中的精锐,白怀仁死后,武强、饶阳、安平三县的夜袭队接二连三的被武工队干掉了,赵村这个眼中钉有燎原之势,日军主力碰了两次钉子不愿再为占领一个农村付出牺牲了。石田则深知其中利害,一旦武工队发展壮大,日军占领华北的计划就完蛋了,他马上决定让自己的得意门生高士宾亲自出马,以夜袭队主力对付武工队总部,帮助日军彻底清剿这一带的抵抗组织,完成华北方面军的夏季征粮计划。前一段,八路军主力会师冀中,中日双方主力对主力进行血战,夜袭队没有机会也不敢深入深县。现在八路军又走了,石田觉得时机已到,高士宾就来了。

高士宾,1910年生人,祖籍北平,世代为官,祖父做过光绪年间的直隶学政,父亲做过北洋政府的参军。他本人17岁留学日本,21岁痴迷武士道,考入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是石田丰藏的学生,一家三代都崇拜日本明治天皇。1934年大汉奸殷汝耕在冀东组织伪自治政府,其祖、父均参与其中。由于在北伐战争中,北洋军阀战败,高氏一家恨上了南京国民政府,他们和一些北洋遗老、遗少一样,希望借助日本人的手推翻国民政府,恢复他们家族往日的荣光,为了这个目的他们可以不惜一切手段,甚至出卖国家。高士宾从学校一毕业,就受日本华北驻屯军特高课委派,担任冀东自治政府的特工处长,疯狂镇压爱国学生和抵抗组织,专门收集北平的二十九军的各种情报,那个时候,抗战还没爆发呢,说高家是老牌汉奸一点也不冤枉他。抗战爆发后,做为老牌汉奸家族,他们家在河间府的千亩良田和十几处庄子都被共产党的抗日政府没收分给穷人了,高士宾转头咬牙切齿的恨上共产党了,凭着他与石田的师生关系,高士宾很快就拉起一支队伍,成员都是北平、天津、保定、沧州、石家庄的黑帮分子、会道门徒众、地主富农分子和打手,这些人有奶便是娘,很能打,分队以上军官都是北洋余孽、日本士官学校的学生和华北陆军学校的学员,白怀仁和阎清明就是其中之一。这支部队1938年刚成立时只有一千多人,队伍还没训练好,高士宾立功心切,就率领部队跟着日军进攻吕正操的部队,结果被于权伸的老二团打得全军覆没,仅高士宾和三十几个心腹逃的性命,这一下高司令元气大伤,一年多缓不过气来,他意识到自己和老八路打野战不行,便掉头向武装特务这一方面发展,作战对象也变成了抗日政府和地方武装,这一下被他搞大了,到1942年夜袭队已经发展到三十二个大队四千多人,在冀中差不多三个县就能摊上一个夜袭队大队,高士宾积功升至少将。那石田丰藏大佐不遗余力的帮助高士宾训练部队,所有队员都享受日本陆军一级士官的待遇,每人装备一支西班牙制造的二十响快慢机、一支沈阳兵工厂制造的中正式步枪,弹药是要多少有多少,小队长以上都授日军军衔,白怀仁便是日本陆军中佐,阎清明也是中佐,部队的正式番号是:皇协新中华救国民军保定便衣支队。每个小队都有日本特务担任副官,军官想入日本籍就入,没有任何障碍。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而且是卖国的勇夫,真是够狠,一出手就给抗日军民造成了很大的损失,1939年冀中老百姓给高士宾的部队起了一个恐怖的名字:夜袭队。那真是谈虎色变,避之唯恐不及。这些武装特务经过日本特务的训练,单兵作战能力很强,又熟知地理民情,出手狠辣,毫不留情,他们滑如泥鳅,狡似狐狸,狠如豺狼,很为石田立了一些功劳,成了石家庄日本特务机关的一支王牌部队。冀中八路军主力总想消灭他们而没有得手,就是因为高士宾精明干练,日本军队拼命救援所致,几年下来,夜袭队没吃过什么大亏,狂的没边儿了,夜袭队分队长敢打日本兵,敢扇治安军团长的耳光,吃得好,穿得好,能捞钱,立了功还有日本娘们儿玩儿,弄得这些人整天跟打了鸡血似的到处窜,夜里经常出动抓捕抗日分子,围攻抗日武装,最坏的是这帮小子夜里伪装成八路军战士敲老百姓的门,说自己负伤了,请求帮助,那老百姓还能不开门吗,你一开门你就是抗日分子了,当胸就给你一枪,打完就跑,弄得老百姓人心惶惶,再也不敢给子弟兵开门了,洪涛就碰上过。这两个月夜袭队碰上杀星了,已经有五个大队被洪涛他们干掉了,精良的武器装备全归武工队了,魏家桥的布告上写的明明白白:杀人者洪涛,有种来找我。石田丰藏和高士宾痛彻心扉,高士宾咬牙切齿要把洪涛碎尸万段。今天他带了四个大队共四百八十多个武装特务,这回一定要铲除赵村的武工队总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