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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口牛肉留下的酸楚(1 / 2)

留在记忆深处的东西就像一把用旧了的锄头,愈摸拭愈光亮,那种耀眼的光泽在人生的不同时期都会闪现。就说我们家养的那头牛吧,多少年过去了,依然常常闯入我的梦里。

那还是我六七岁上的事。那时生产队把集体的牛分给各家各户养,按照传统的公平分法是抓纸蛋蛋。大伙都心里叽咕着,抓哪头都行,千万别抓那外号叫“凶神”的癥人鬼。眼看着一家挨一家抓过了,纸蛋蛋已经不多了,却没一个遇上“凶神”。轮到我家了,奶奶一捋衣袖郑重地捏了一个,她把纸蛋向队长面前一横,说:“忑娃,看婆是哪个?”队长一看惊得半天合不拢嘴,结结巴巴地喊:“李——李——婆——家——劳——劳力少,谁——谁——换一下。”大伙你瞅瞅我,我瞧瞧你,一个劲儿叹息奶奶运气不好,却没人情愿换,无奈了,队长要拿他家的牛换,队长媳妇在一旁嚷嚷着不换。奶奶是个要强的人,嚷道:“我就要‘凶神’了。”说罢一扭头走了。

说起这头“凶神”牛,全村男女老少谁见了谁怕。它个头大,骨子里透着一股蛮劲,在集体圈舍里称王称霸惯了,力大性野,把村里人差不多都癥遍了。每次下田犁地,得五六个壮汉才能套到跟斗上,一旦上了套,它一个拉一副犁,能顶两头牛干的活儿。可分到私人户谁又能降伏得了呢?

不一会儿,奶奶扛着一根长椽子来了。她让乡亲们帮忙把椽绑在牛的鼻圈上,让二叔、堂兄拽着椽把牛牵走。

回到家里,刚把牛下进圈上好门,它就在圈里打转转,用犄角顶得门一阵烂声子响。奶奶赶忙用木盆盛满水,把从人嘴里抠下的一把粗盐、半把麸皮放进水中,用手拨拉两下倒入牛槽。“凶神”从没享受过如此“待遇”,一口气喝干两桶水,这才抬头打了两个响喷,“哞——”一声地舒坦了。奶奶嘱咐二叔每天给牛割一背篓青草,挑两三担水。每到后半夜,她老人家要亲自给牛添一回草。慢慢地,这牛身上的毛色也有光泽了,脊梁上的肉一嘟噜一嘟噜的。

这天,奶奶用杠子把牛牵到地里,让几个邻居帮着套上犁,二叔刚要去给牛拴笼嘴,它一甩头竟把二叔撂到?底下去了。二叔一手捂着腰“嗷嗷”直叫,奶奶用鞭子狠狠地抽,骂道:“把你这个没良心的货。”奶奶亲自扶犁,不到一晌子,二亩缓坡地就翻完了。记得家里几个人都被“凶神”癥过,惟奶奶是个例外。

经过一年多的调养,这头“凶神”规矩多了,癥人的毛病也改多了,并且犁地拉磨,拉磨犁地,黑来白儿地干,也没见它蔫过。邻居家谁要拉磨犁地,只要吱一声,奶奶就会欣然牵着送去。忙忙碌碌,好辛苦呵!奶奶非常疼爱它,时常偷偷地给水里多放些粗盐让牛喝,更加精心地喂养。